梅花開時暗香來
范德懷
現在想來,應該是前年那個時候,差不多秋末冬初的樣子。季節還早,要等梅花開,還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那天,我照往常一樣早早來到學校,打開電腦,準備制作一個表格。
忽然,辦公室外面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我不禁好了奇,今天是休息日,應該沒什么同事過來的。便走出去看,是幾張陌生的笑臉,正打量著同樣陌生的這個校園。
那是兩個陽光燦爛的大男孩,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見到我,便熱切地向我打招呼:“老師,你好。”我也笑著:“你好。你們是?”“哦,我們是新來的老師。”“歡迎你們呀。”我禮節性地請他們進辦公室坐。
聽羅校長說,這幾天會有新來的老師報到,應該就是他們了。小伙姑娘們很開朗,善談,給人很溫暖的記憶。記得里面有個很高很愛笑的女孩子。那身高,讓你想起一個詞——仰視。
這是我和羅秀閑老師的第一次見面。
羅老師長得高,人很漂亮。遠遠地看她走過來,像T臺上踏著貓步的模特,你還別不信,眼睛自然就被牽引著走了。她愛笑,像春天的花兒一樣熱烈,我們這些蕓蕓眾生見了,除了獻上驚羨的眼神和膜拜的贊嘆,不知還有什么。同事們總愛拿她的身高打趣:“羅老師,你別過來,我壓抑。”“羅老師,站在你身邊,我好自卑呀!”每當此時,她就抿嘴笑個不停。同事們大笑,笑聲被加倍放大,飛揚在校園的上空,仿佛天空撒滿了五彩繽紛的花。她的到來,是一道風景,好比在平靜的湖面注入了一泓清澈的甘泉。
羅老師很快就進入了角色。
她除了擔任校本部的美術課程,還承擔了教學點的英語教學任務。雖然學生不多,但工作需要兩地來回奔忙,實際上挺累人的。她沒說一聲累,每天依然掛著燦爛的笑臉去上班。她常常把教學點的場景發到學校工作群里和我們分享,照片里,她牽著孩子的手,像我們童年時那樣玩耍和嬉戲。畫面上只有三五個身影,冷冷清清的,背后是寬闊寂寞的操場,配上她和孩子們天真爛漫的笑容,讓人心酸又溫暖。
我漸漸地發現學生們突然愛上了畫畫。這話有點矛盾,其實也好理解——“漸漸地”是個過程,“突然”是個發現。按常理,美術課是副科,學生不大感冒。但羅老師的美術課是個例外。
我們挺好奇的,便約好了,走進她的課堂。不像我們往常印象中的美術課,先講一通理論,再讓學生照著畫的慣例那樣,她會和學生先來個游戲,預熱一下課堂,再把準備好的美術教具張貼或展示在學生面前,讓學生觀察和解說,或者故意不把示范畫畫完整,讓學生們來補充,課堂上像玩似的,愉快地就過去了。課堂看似有點鬧,但學習氣氛確實很濃厚。學生的學習興趣被充分地激發出來了。我注意了幾個特別的學生,那幾個平時愛鬧的孩子果然像模像樣地完成了羅老師交給的課堂作業,還勇敢地走上講臺去展示自己的作品。啊,美術課還能這樣上呀!真讓我們開了眼界。望著那些孩子認真繪畫的神情,心里突然酸溜溜的。有點羨慕,有點嫉妒。
下課了,學生們有事沒事總愛往老師的辦公室跑。他們圍著羅老師,煞有介事地問這問那。對學生的問題,羅老師一一耐心解答。你看她指著學生的作品,認真地解說著“構圖、透視、線條、色彩”等一些我們早已陌生的詞匯,學生似懂非懂地頻頻點頭。我們看了不免羨慕嫉妒恨,便打趣她:“羅老師的生意不錯啊。”辦公室里又是一陣朗朗的笑聲。
有一天,羅秀閑老師興奮地拿著一疊紅色證書和一袋東西放在我的辦公桌上,興奮地說:“我們的學生獲獎了!是全國性的大獎哦。”“是嗎?”我激動里裹著一絲疑惑。她把袋子里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幾十個獎牌,“我們學校有22個同學獲得獎項,金銀銅獎都有呢。”望著鮮艷的證書和亮晶晶的獎牌,羅老師一臉幸福的神情。“老師,你真棒!真的很棒!”我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詞句,豎起拇指止不住地為她點贊。羅老師笑個不停,笑容里裝著滿滿的幸福。我也笑著,想分享她的幸福和快樂。是啊,還有什么比看到學生的進步更能讓老師開心的事情呢?
她還是每天那樣爽朗地笑著,開著那輛有點夸張的SUV,英姿颯爽的,快樂地在兩個地方來回奔跑。好在一路上有許多的花兒,陪著她上下班,顯得她的身影不那么孤單和落寞。
她的學生們又在CYAA“夢想杯”全國青少年美術作品大賽上獲獎了。
“今年的學生作品比去年提高了不少。”她告訴我說。看著她給我轉發的微信鏈接里,學生的名字赫然其上,真為她高興。
時光很快,冬的腳步就要來臨。羅秀閑老師到我們學校一年多了。過些日子,梅花也要開了,正是寫生的時候。我們家鄉的梅花特別熱烈,那漫山的梅花一開,暗香四溢,遠遠地就聞到了,白茫茫的一大片,雪一樣地鋪滿了山野,就像羅老師的笑容那樣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