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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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漆黑,借問路在何方?
大液河河運通暢,是聯安的主要水上交通途徑。聯安田心鄉因水路臨埠大液河,陸路為赤石往來海豐縣城古商道重要支點,成為交通東西南北的中轉站。每當圩日,山貨、陶瓷、海河產品擺滿田心圩的大小街道。趕集的人群中,除了海陸豐本地商人、村民外,還有許多來自惠東、紫金、普寧、惠來等縣的商販。無論是“陳錦記”(俗稱“龍興雜貨”)還是“老當鋪”店前,到處都是人的海洋。
馬佛耀的父親叫馬奎,從小在田心圩集市里摸爬打滾。他從白手起家,憑借著勤勞的雙手和聰明的頭腦,歷經幾十年的努力,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田產和米行。
如今,馬奎已年近七旬,身體健康一日不如一日。大兒子沉默寡言,不善經營。大女兒也出嫁了。小女兒年芳22歲,至今還待嫁閨中。他把繼承和發揚家業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兒子馬佛耀的身上。
彭東梅到米行上班以后,馬奎夫婦就把她當成準媳婦看待??吹今R佛耀與東梅出雙入對,馬奎夫婦幾次想請媒人到東梅家提親,但是,馬佛耀沒有提出來,他們也只好等待。
今天,又是一個熱鬧的圩日。當朝陽從東方升起后,南來北往的客商陸續來到了田心圩。從各地運來的各種貨物擺滿了田心圩大小街道。
馬奎跟往常的圩日一樣,很早就起身了。他必須要趕在客人到來前做好營業前的準備工作。幾十年來,馬奎習慣了這種忙碌的日子。
“爸,我有事跟你商量?!闭诿畹鸟R奎身后傳來了兒子馬佛耀的聲音。
馬奎放下手上的活,轉身對著兒子說:“什么事?你說?!?/p>
“東梅……?!瘪R佛耀欲言又止。
“東梅怎么了?”馬奎追問兒子。
“她今天不過來店里上班?!瘪R佛耀說。
“她有事嗎?還是身體不舒服?”馬奎繼續追問。
“都不是?!瘪R佛耀答。
“那她干嘛不來上班?”馬奎再問。
“姐昨天晚上也過去東梅家了。”馬佛耀沒有正面回答父親的問題。
馬奎越聽到越糊涂,眨了一下眼睛,不再追問,望著兒子,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是這樣的……?!瘪R佛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父親做了詳細的交代。
馬奎聽完兒子的敘述后,對兒子說:“今天的生意交給你,我馬上去辦?!?/p>
馬奎一直都在等待兒子馬佛耀開口叫他去提親,今天終于到來了。他從米行回到住處,急不可待地把好消息告訴愛人,然后,換了一身輕易不穿的衣服,徑直到鄰鄉找媒婆黃嫂。
居住在海陸豐地區的福佬人和客家人,他們的祖先都是從中原地區輾轉遷徙而來的。海陸豐地區的民間嫁娶習俗至今還沿續著中原遺風。提親、過小定、過大定、迎娶都有一整套的講究。
為了兒子的婚姻大事,馬奎一點都不敢馬虎,每一項禮儀,他都親力親為,做得極其認真。
1916年春節剛過,馬佛耀和彭東梅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婚后的馬佛耀不敢沉浸在溫柔鄉里,他依然初心不改,晨練武,夜習文,保持著婚前的好習慣。
為了照顧好東梅的父親,馬佛耀征得父親的支持后,在田心圩專門建了一間房子,把東梅的父親接到田心圩居住。從此以后,東梅就不用再往大安彭厝村跑了。
時光流逝,斗轉星移。
馬佛耀和彭東梅結婚六年后,他們共同生育了6個孩子。六年來,馬佛耀的父母和彭東梅的父親先后逝世。馬佛耀的二姐也遠嫁他鄉,哥哥一家另立門戶。馬佛耀成了名副其實的家中棟梁。
馬佛耀為了給東梅和孩子們撐起一個安全、祥和的家。六年來,他忙里忙外,東奔西跑,使出了渾身解數,依然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他的能力有限,而是世道變得越來越艱險。破產農民越來越多,賣兒賣女的家庭隨處可見。往日繁華的田心圩,就連圩日趕集者也屈指可數。每天耳邊飛來的新聞,不是張家的悲劇,就是李家的災難。
自幼習武修文的馬佛耀,此時正值年輕力壯、思維敏捷的大好時光。然而,他想不通,社會為什么會成變成這樣子。以前的潮汕客戶,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到,聯系他們,都說盜賊太多,不敢到海陸豐去。至于海陸豐為什么盜賊會變得越來越多,都是破產農民為了活路,不得不鋌而走險。
馬佛耀預感到,如此動蕩不公的世界一定會改變,改變就會有一場血雨腥風的革命!然而,革命要有真理為指導,否則,又會步辛亥革命的后塵。
到哪里去尋找這樣的革命真理?又有誰能成為革命的戰友?
正在馬佛耀苦苦思索,四處尋找革命真理之時,從日本早稻田大學學成歸來的彭湃,給正在黑夜里尋找光明的馬佛耀看到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