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教育
文|洪旭盛
小學入學的時候,我的啟蒙老師就是林老師。開學第一天,林老師非常親切地為我安排座位,發課本。哪知道上課的時候,她非常威嚴,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射出光芒,一雙胳膊結實有力。那一刻,“老師“這個名字在我的心中,一剎那間,巍峨高大起來。后來也知道,在周圍67個村都是洪姓的地方,林老師的名字婦孺皆曉,“林老師”在聚族而居的白塔洪姓中,竟然成為知識的點撥人和幼小者的啟蒙人。
有一天,辛勤勞作的父母居然有空坐在門外閑聊,我做完作業后,對父母說:“長大后,我要當林老師一樣的人。”父母笑得樂開懷。父親是個老黨員,馬上引經據典:“斯大林說: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事業。”母親說:做林老師那樣的老師。
當林老師那樣的老師,就成為我幼小心靈的一顆種子。
苦熬三年高中,在報填高考志愿的時候,從第一批志愿欄到第五批,我都填上師范院校。而那個時候,教師的待遇很低,教師的職業最令人討厭,班主任、同學們,都在哂笑我。老班主任還專門找我“談話”:“當老師就是默默無聞,就是清苦,就是一輩子也發不了大財,所以你要慎重選擇師范專業。我們學校不少老師紛紛走下講臺外出干事業,教師工資待遇低,連一個農民工、泥瓦匠都不如。”
但讀師范的愿望、當老師的理想,在我幼小的心靈就已經形成了,我辜負了老班主任的勸寓,捧著韓師的錄取通知書,義無反顧走過湘子橋,虔誠地望著巍巍韓山,邁進寬闊的韓師校門。
上大學就是學習大學問。在韓師,我和高考前的學習狀態一樣,起早摸黑地讀書。課余有空就泡在學校圖書館,文史哲自然科學都讀。潮州是古城,文化積淀豐厚,韓師附近的書店真不少,有新華書店、文友書店、薈萃書店等書店,還有一些書攤。每逢周末,我騎著自行車,逛游全城的圖書店,每次總是滿載而歸。我們宿舍的書架,都擺滿了圖書,成為我們宿舍一道風景線。我記住陶先生的名言:“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
最醉人的是師范實習的時候。那時候,我們12個同學去寶山中學實習。我被安排在初二(1)班當副班主任。除了聽課、上課、幫科任老師批改作業外,還深入到每一個學生家里家訪。忘不了和學生一起去游“李古洞”,學生機靈的身影,至今歷歷在目。忘不了在實習結束的時候,下著驟雨,雷雨交加,活潑可愛的學生,淋了一身雨,送了一程又一城;那雨中的場面,含著雨的淚水,是多么的動人心魄啊!又是多么的令人陶醉啊!捧起來藏在心頭,便知道教育是多么甜蜜的事業;往后死心塌地從事教育教學工作,就是在這一刻凝成的。忘不了在實習結束一個星期后,學生便三五成群去學校找我,有的學生只為叫我簽字留言、有的只為送我一張卡片,有的只為送回我借給他們的書……帶著稚氣的一聲聲“老師”,我激動不已,揮手送別他們時,我的眼眶濕潤了,淚水忍不住掉下。
師范生活,讓我養成博覽群書和寫作的習慣,讓我把教育當成事業,“事業的意義在于獻身”:讓我把教育當成科學,“科學的價值在于求真”;讓我把教育當成藝術,“藝術的生命在于創新”。
我深知:教師,一頭挑著民族的希望和未來,一頭挑著千百萬家庭的幸福和前途。師專剛畢業,有人勸我別在教育界,離開清貧的講臺,但我不愿意。讀了那么長時間的免費加補貼加公費醫療的師范教育,不教書,總覺得對不起國家。
現在,我當教師已經25年了,還在守望這清貧而美麗的園丁,感覺到其樂無窮。我不用跑官要官,謝絕很多無聊的社交,更不愿學習打麻將,可以從容把時間和精力放在教學、讀書和寫作上,連去評高級職稱都不愿意。我習慣晨練,晨練后讀書、上課、改作業、家訪與學生談心。業余,我習慣拿起筆,把自己的感想訴諸筆端。我喜歡魯迅的“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的做法。在這里,既不是逃避,也不是害羞,而是一份寧靜,一種平和。我喜歡陶淵明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嫻靜;也喜歡劉禹錫的“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豁達。他們所表達的,是一種閑情逸致,是一種擺脫人世煩惱的心境。
我是農民的兒子,又是一名教師,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像陶行知先生那樣“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就是在教育教學上有自己的淺見。工作上,我全力投入其中;業余上,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讀書、寫作、練武修禪、由武入道。我不沾染世俗的習氣,沒有復雜的人際交往來打擾,守住“板凳須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的節操。
天道酬勤。望著一屆屆在我和其他老師的培育下、走出了校園、走向五湖四海的學子,我笑了;看到自己的學生,參加各種競賽,獲得獎勵,我笑了;讀到自己手寫的文章變成鉛字,盡管沒有多少稿費,我笑了。清貧為朋,平淡為友,守望教育,守望美麗!